第一百章_我妻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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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贺云昭与曹宗渭夫妻两人腻歪到中午,丫鬟进来问过两遍传不传饭,才一起起床。

  还好天气还不热,不然一身的汗渍,实在难看。

  二人才传了饭,前院的兄弟两人便过来了,要在栖凤堂一起用饭。

  一家四口一起吃饭的时刻实在舒心,贺云昭笑吟吟地替两个孩子摆了筷子,问道:“读书学武都累得很,中午多吃点。”

  桌上五菜一汤,清蒸鳜鱼上黄姜青葱,颜色鲜美,斗彩釉里红的两个盘子里分别是干丝清炒牛肉脯和鹌鹑茄,润辞浮纹的大碗里盛着腊肉蒸蛋,还有一道青菜和一碗什锦汤。

  哥俩许是真的学累了,食欲很好,几样菜都吃了大半,汤也喝的差不多了。

  贺云昭食量不大,曹宗渭觉着她身子不够结实,频频给她夹菜盛汤。遍彩的小碗里将将浅了一点,曹宗渭便又添了些进去。

  贺云昭喝不下,只能笑着阻止道:“够了够了,喝不完的。”

  曹宗渭手上还未停,严肃道:“哪里够,你总是吃的不多。”

  哥俩是用完饭了,漱了口净了手,也附和道:“夫人吃的少,这样不好。”听说多长肉肉才好生妹妹呢。

  贺云昭无奈地拧了拧自己的脸蛋,道:“你们瞧瞧,这不是肉是什么,还嫌我吃的少。”

  手一抬起来,袖子就滑了下来,贺云昭胳膊朝里的地方,露出一块红痕,有半圈蜡烛那么大!

  曹正允气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心疼地看着贺云昭的“伤痕”,气呼呼地对曹宗渭道:“爹!这是怎么回事,娘怎么受伤了!”

  这“伤痕”太隐蔽,丫鬟肯定是伤不到夫人的,而且下人伺候向来周到,贺云昭应该不会被伤着了才是,唯一的解释,就是曹宗渭弄的!

  曹正允噘着嘴道:“爹……是不是你弄的!我没冤枉你吧!”

  曹宗渭看着那个红色的吻痕,嘴角抽了抽,道:“是我的弄,但是……”但是你冤枉老子了!那个不是伤痕,也不会痛的!

  曹宗渭话没说完,后面的话也不大说得出口,曹正允却不管,抱着贺云昭,护着她道:“爹,你怎么能欺负夫人!”

  贺云昭也搂着曹正允哄道:“允哥儿不哭,你爹不小心的,不痛不痒,没什么干系。”

  曹正允不信,委屈巴巴地,一双含泪眸水润明亮,他不甘地对贺云昭道:“娘,你这维护爹做什么,你别怕,咱们找祖母去,让祖母祖母评评理!”让祖父祖母打他!

  这事还闹到婆母公爹面前去啊,贺云昭怎么好意思!

  替曹正允擦了擦眼泪,贺云昭笑道:“真没什么干系,你瞧,就这一处,你爹若真欺负我,哪里就正好只打这一个地方?说明他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曹正允明白过来了,他抓着贺云昭的细嫩的胳膊道:“对,肯定不止一处,娘给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伤着了。”

  贺云昭忙抱住曹正允不老实的手,否认道:“没有的没有的。”

  曹宗渭看不下去了,夫人身上到处都被他留下了这种痕迹,若是让这小子见到了还得了,于是一巴掌贴在曹正允整个的脸上,推开他道:“别看了,你不是想要妹妹吗?红印记就说明能生妹妹。”

  曹正允被曹宗渭弄得眼睛都睁不开,鼻子拱的像个猪鼻子,两手挥舞着道:“你骗人!”

  曹宗渭长臂一伸,把曹正允推的更远了,他底气十足道:“我怎么会骗你?你再闹我不让你们来栖凤堂吃饭了,晨昏定省都给你免了信不信?”曹正麾本来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一直旁观着,一听父亲以后都不许他们俩来了,忙拖开曹正允,对曹正允道:“爹肯定没骗人,允哥儿你别闹了,爹哪里舍得打夫人,他就是舍得打你,也不会打夫

  人的。”

  这个解释还比较可信,曹正允终于脱离了曹宗渭的魔抓住,他抬眼望着曹正麾道:“哥你说的对……爹只舍得打你,怎么会舍得打夫人。”是他太激动了。

  曹正麾纠正道:“是舍得打你,不是舍得打我。”

  曹正允不服气,他明明比哥哥受宠爱嘛!

  曹宗渭却没那么多耐心同他们闹了,饱暖之后,他还有旁的要紧事要做呢。

  “你们中午不回去休息会儿?这般精力十足,看来是先生教的太少了?”

  曹正麾寒毛直竖,他这每天累的晚上倒头就睡,再加强一点,每天怕是晨昏定省的功夫都抽不出来了,那怎么见夫人呀!

  “爹,我们这就回去休息,这就回去!”曹正麾不由分说地把曹正允拖了出去,允哥儿临走前还不忘跟父母亲告别。

  哥俩一走,贺云昭就抱着手臂,捶了曹宗渭一下,道:“让你轻点你不听,留下这样的印子,要人看见了真是羞人。”

  曹宗渭搂着她的腰,捏着她的粉拳,道:“明明是他们俩想要个妹妹,我这么费劲的满足他们,还赖我……”

  明明是他们父子三人各有想要的,累的是贺云昭!

  曹宗渭吩咐丫鬟进来收拾了碗筷,与贺云昭一起在庭院里走了两圈消食,便回了屋里。

  睡觉之前,二人洗过澡才上的床,贺云昭以为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却没想到枕边的人精力这般旺盛,上午的记忆还没从她脑子里消散,这会子又来了新花样。

  曹宗渭给她擦拭身体,盖好被子,在她将睡未睡之际轻声道:“夫人你腰也太细了,我都怕给你折断了,以后可得好生调养……”

  贺云昭困的不行,阖上眼皮,一点回应也没给他。

  曹宗渭怕吵醒她,便在另一床被子里睡了。

  二人醒来的时候,大眼瞪小眼,贺云昭揉了揉惺忪睡眼,伸出手臂伸了个懒腰,娇声道:“夫君你睡了么?”

  曹宗渭斜躺在床上,支着脑袋笑盈盈道:“睡了,只比夫人早醒一点。”

  二人才说了会儿话,外间丫鬟传话道,小昌来了。

  曹宗渭让人去书房等着,他马上过去,贺云昭怕耽误他正事,也起床伺候他穿衣。

  两人在一块儿的时候很少叫丫鬟伺候,贺云昭替他穿衣,他也给夫人穿衣。你替我系带,我帮你穿衫,好不甜蜜。二人穿好了衣裳,曹宗渭便先去了书房,贺云昭喊了丫鬟进来给她梳头——梳头这种复杂的事,曹宗渭一时半刻的还学不会,不过他有这个学的意思,有时候早起了还要装模作样的拿梳子在她头上比划两

  下,经常把她逗得大笑。

  贺云昭就让文兰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圆髻,簪两朵酒杯大小的淡紫色绢花,周围小簪齐插,再淡扫蛾眉,她便起身去了书房。

  小昌正好从书房里出来,同贺云昭行了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书房里的黄花梨长案上摆了有厚厚的一叠信,每一个都被拆开了,信纸就放在信封上面。

  贺云昭随便捡了两张看,都是盖着特殊印章的信。

  曹宗渭放下写的密密麻麻的信道:“夫人不消看了,字太多了,省得费眼睛,我说给你听。”

  贺云昭也懒得挨个看去,便道:“是为着上次那个名唤姜维的官员的事吧?”曹宗渭颔首道:“正是,听吏部的人说,本来吏部侍郎是有意要调任他去浙江的,姜维自己不知收敛,喝醉酒透露了风声出来,与你说的差不离。今儿上午却得到确信的消息,户部浙江郎中的名字吏部已经

  报给皇上了,不是姜维。”

  “临时把人换下,这就说明要么程怀仁知道了这事,要么就是人因军饷的事开始收敛了。”曹宗渭道:“收敛是肯定要收敛的,他们却不会舍得把这么肥的缺让给别人,你可知道户部这个位置油水有多少?整个浙江府的税收和其余钱财相关的东西,都由户部管理。所以我猜测,应该是第一种可能

  居多。”

  “那除了姜维,查出别的人没有?”

  曹宗渭道:“马首辅还是很谨慎,这一批呈报上去的名单里,全部都是身家清白的人,祖上三代皆可查,外放和入京之后都没有什么污点。”

  贺云昭皱眉道:“那这回岂不是空欢喜一场了?”

  曹宗渭得意道:“夫人错了,顺藤摸瓜,袁阁老还查到了别的‘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曹宗渭笑道:“与姜维一起领职的那批官员里,还有他每一次升迁的同批官员里,礼部尚书连夜排查核对,眼下有五个人是没有呈报给皇上的。还有同期被贬的官员里,也有几个不是皇上的意思,这就意味

  着,有人私自做主升降官员。”

  “这些人名单确定之后,是不是就可以上报给皇上了?”

  “只是有十来个可疑的名单,他们具体升迁的情况还要细细排查,估计这两天就能查清楚。”

  贺云昭微抬下巴道:“这一回他们总该大伤筋骨了,程怀仁的消息屡屡出错,太子也未必就会护着他了。”

  曹宗渭道:“说的没错,而且我还会让他们根本查不到是哪里来的消息。”

  贺云昭好奇道:“你是如何办到的?”

  曹宗渭便告诉了贺云昭,把消息传给程怀信之后,让程怀信背地里做了些到处搜集消息的假动作,然后再让人的探子们故意看见他与九皇子相见,至于是谁把消息传给的九皇子,自然不言而喻了。

  也就是说,程怀信给贺云昭在明面上挡枪。

  贺云昭担忧道:“义母知道这事么?她若知道你让信哥儿置身于危险之中……”

  握着她的手,曹宗渭安抚她道:“云昭,老夫人是知道的。我把这事告诉了信哥儿,让他与老夫人商量好了再给我答案,我同他说,若是老夫人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虽然是谢氏和程怀信自己同意的,贺云昭还是有点内疚,毕竟都是她认识并且亲近的人。曹宗渭抱着她轻声道:“程怀仁受太子重视,你以为老夫人和信哥儿忍得住?信哥儿腿脚不便,若不想法子讨巧,在九皇子面前搏一搏,将来新帝登基,也没由头让开瘸子入朝的先例,这个机会就算我不给

  ,他们也会绞尽脑汁去争取,明白么?”

  缓缓点头,贺云昭道:“我知道,不过你为什么会选中信哥儿,因为他在外失踪了两年,外人查不到他的行踪,所以好隐瞒消息来源么?”捏了捏她的脸蛋,又软又滑,曹宗渭夸赞道:“夫人聪明,我把他从镇国寺接出来的事没人知道,后来又送了他去蜀地,还故意布置了一些迷惑人的痕迹。估计别人就算要查,也只是查到他四处云游,这期

  间遇到什么能人异士或是见不得光的什么会什么楼的,所以才得了这灵通消息。怎么着也疑心不到你身上。”

  贺云昭环着他结实的腰身,道:“你莫生我的气,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可怜义母与信哥儿的不易。”

  曹宗渭的下巴搁在她柔软的发顶,道:“谁都不易,但夫人记着,我在乎你,便是爱屋及乌,你在乎的人和事,我也会在乎。我再怎么也算计不到老夫人和信哥儿的头上去。”

  他的品性,贺云昭自然清楚,自问认识曹宗渭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他做什么缺德的事,如果硬要算的话,大概把她抢回家,应该算一件。

  两人亲热了一会儿,贺云昭又问道:“这回能让太子的人栽多大的跟头?”曹宗渭满脸笑容道:“被马首辅私自提拔或降职的人应该有几个是他的门生,他总会惹得一身骚的,一下子让他革职倒不可能,至少皇上一定会迁怒他,不会对他那么信任了,只要能让皇上疑心他,内阁还

  有袁阁老在,再不会是马首辅一手遮天的情况了,何况……这姜维身上还有件大事。”

  “多大的事?”

  曹宗渭在她耳边道:“你可知姜维的举人功名怎么来的?”

  贺云昭有个大胆的猜想,她难以置信道:“不会是……作弊来的吧?”

  曹宗渭摇首道:“作弊一向查的严,若是私通主考官这种作弊法子,他们还不敢。他的举人功名,是冒名顶替的,真正考上举人的‘姜维’可不是京城人士。”

  贺云昭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不论是作弊还是冒名顶替,在科举里都是非常严重的罪过,这要是真被查出来了,最好的情况就是姜维一个人下狱,不好的情况就是牵扯到更多的人。

  这件事当初肯定是办的很隐蔽的,而且时隔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查出来,贺云昭不禁问道:“姜维也有四十了吧,他考取功名是哪一年?距今有多少年了?你是如何查出来的?”

  曹宗渭在她唇上吻了吻,打趣道:“我家有个勤学好问的女学生,可惜我朝女子不能为官,不然夫人这般上进,我瞧举人功名是没问题的,再加把劲儿,兴许就是个两榜进士了。”贺云昭可没想过当什么官,她觉得做侯夫人就很好了,知道丈夫是在打趣她,便拧了曹宗渭一把,道:“我才不要什么功名,争来争去都是为了权势,一个不好就是你死我活。你就快告诉我吧,都那么久远

  的事了,是怎么查出来的。”

  曹宗渭肃了神色正经道:“姜维四十二了,考取功名是十八前,那一年太子妃将将嫁入太子府,估计就是因着这一层干系,才干了冒名顶替这样的大事吧……”

  曹宗渭语气平静地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十八年前,曹宗渭才十来岁,官场的事他当然不太清楚,这等腌臜秘事,他就更不知道了。不过巧的是,阴错阳差之下,他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浙江府军饷一事处决的官员里边有一温姓官员,查处他的时候除了贪污之外,还有强抢民女这一条罪名,而那民女姓苏,她的丈夫数年前被名落孙山穷困潦倒,又遇到温贪官抢了他老婆,便跌落在湖里淹

  死了。

  因苏姓妇人怀疑是温贪官派人害死的她丈夫,巡按御史柳大人去查案的时候,苏妇人便如实说了这件事,巡按御史发现苏妇人丈夫的名字十分耳熟,叫姜维。

  柳大人本来并未放在心上,本着事无巨细的态度,便往下查了查,一查就查到了姜维当年赴苏州府考举人名落孙山的事儿,他便央京都的同僚帮忙查了查当年苏州府科举考试的名单试卷。

  这一查可就精彩了,活着的姜维竟然是在苏州府参加的科举考试,死去的姜维的考卷字迹和活着的姜维如出一辙!

  越听越入迷,贺云昭急忙道:“死去的姜维到底是如何莫名其妙替考的?我可是知道,考前还要点名,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吧?”

  当然没有那么容易混过去,科举考试之前,礼部会挑选严格古板的“识认官”,在贡院门前,拿着考生报名时留下的报名表一一点名。报名的纸上会写着考生姓名、年龄、籍贯、相貌,待领了点名卷,严格的搜身之后,专门负责辨认考生的识认官,才会根据印结上写的相貌一栏仔细辨别考生,核查相貌。便是微须与浓须的不同,都会遭

  到怀疑,更遑论这两个姜维除了姓名相似,其余户籍信息全部都不一样,年龄也差了有五六岁,很容易辨认出不是一个人。

  也就说明,在识认这个环节上,两个姜维都还是持着自己的身份下的场,并未出现任何纰漏。

  贺云昭思索道:“那便是入场之后的事情了,怕是买通了考官吧。”

  “是的,两人的座位换过了,死去的姜维其实是替活着的姜维考的试。”贺云昭不免惋惜道:“死去的姜维中举的时候年纪还轻,能不能考中,他心里没点底吗?我记得还有复查这一茬吧,他若是查过一次,便晓得其中的猫腻,莫非是没有复查过,才给了歹人机会偷他功名的!

  ”

  大明落榜生是可以查卷的,因为评卷官员眼光各有不同,对考生的成绩影响很大。而且稍有责任心的考官就会抽查未考中的“落榜卷”,主考官也有权力调阅副主考官未“取中”的荐卷进行复核。

  若是落榜的考生一旦上访,考卷写很不错,被考官误判了,评卷的考官是会被朝廷治罪的。曹宗渭眉头拧起,沉默了一会儿才告诉贺云昭道:“苏氏的口供里边说,她的丈夫因为落榜,便被借住的主家赶了出去。姜维在苏州府没有亲戚,他的家乡是穷乡僻壤,一起赶考的同窗都没有,已经到了流

  落街头的地步。当天夜里被叫花子给抢了,还给打了一顿扔到城外去了。他那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去复查,我想便是想复查,大约也没有机会吧。”

  那些叫花子是谁指派的,贺云昭心知肚明。

  天底下太多不公,贺云昭听了十分气愤,曹宗渭抱着气呼呼的妻子,安慰道:“没事儿,袁阁老会替他平反的。”叹了口气,贺云昭什么也没说,这世道就是这样,若是让奸臣当道,只会更糟糕,便是不为了报仇,矫情一点说,她也不想让马元滨这样的人权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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