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_春风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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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这里有人骂别人是狗!天理何在?”

  “哦?”回到座位悠然坐定,羿予珩才慢条斯理道,“提到那个字的,从头到尾不是我吧?”

  “决斗!”无端受到二次“侮辱”的小伙子拍案而起,“我强烈要求和这个黑心魔鬼决斗!”

  “打起来!”向来不缺好事者的高一(14)班教室立刻罗马角斗场上身,“打起来!”

  某种无比滑稽的热血沸腾像病毒般迅速扩散蔓延至教室中的每个人身上,只除了——

  一直在伏案奋笔疾书的荆喆,和……原本也在不怀好意跟着起哄,却被突然坐直的女生拉了拉衣袖,于是敛起笑意转回身认真听她讲话的,荆喆的同桌。

  只见小伙子点点头,从化学书里抽出写得密密麻麻的实验报告,豪爽地拍在荆喆桌上,而女生对他温柔笑了笑,重新埋下头,明目张胆抄了起来。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羿予珩忽然意兴阑珊。

  “幼稚。”他冷冷扫过围观群众,摊开桌上的数学竞赛题集,示意这场尚未揭幕的闹剧自己只奉陪至此,“我做题了。”

  教室随着预备铃的打响重归安静,羿予珩却迟迟没能落笔,耿耿于怀了一整节化学课——

  早在偷藏女生的历史书时便已酝酿成型,最终却惨遭打断,没能如愿问出口的是——

  “你要抄我的吗?”

  但世间绝大多数事情的发展,的确不以人的主观意愿为转移。

  比如荆喆最终抄了别人的报告,再比如他最终没能学物理。

  羿予珩将后者的原因全权归咎到专断的父亲身上——医生必须在面对各类病人时及时提供足够强势的决断,需要动刀的外科医生尤甚。这样的职业特性无疑会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人的性格。

  羿承敏先生在两件事上不容置喙的插手与决定,不可逆地影响并圈定了羿予珩的人生轨迹。

  其一,是在羿予珩小学时,坚决反对儿子走上陶哲轩那样异于常人的“神童之路”。

  其二,是在羿予珩高二时,坚决要求儿子学医。

  对于前者羿予珩尚能理解,毕竟另辟蹊径埋头自学到与周遭世界格格不入,身心都难以称之为“健康”的天才不在少数,但对于后者,羿予珩至今没能找到合理的动机与缘由,因此无法原谅。

  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父亲将他当成可以在仕途上炫耀或助力的工具——

  时任骨科主任的父亲恰巧在他高一暑假被提拔为副院长,迫使他学医无疑是向全院上下摆出了一副“全家老小献身医学,爱岗敬业舍我其谁”的丑陋嘴脸。

  “我想学什么不重要,他们觉得不可惜就行。”

  几年时光一晃而过,其实太多事情早该在时间的稀释下云淡风轻地一笔勾销。

  但每每想起这件事,羿予珩都仿若重回那个得知父母瞒着他找到校长,自作主张替他放弃了北大物院保送资格的下午——那是某种难以言喻、灭顶浇下的委屈不甘与绝望愤怒。

  “但世界上因此多了一位仁心仁术的医生,也不坏。”

  这一行字和他略带讥讽的回应前后脚出现在屏幕上——显然,荆喆只是在慢半拍地衔接之前那句“挺可惜的”。这是使用任何即时聊天工具都无法避免的尴尬之一,当两人因为时间差开始自说自话,聊天内容便会显得鸡同鸭讲。

  羿予珩忽然有些懊恼。

  他不该在一时冲动之下和她抱怨这些,这种像在赌气的口吻,实在幼稚得可笑。

  他正想着该如何出言挽救自己濒临崩塌的形象,屏幕上出现了新的回复——

  “说什么‘理解万岁’也许会有些圣母,但底线是,父母总归希望你好。”

  “即便他们当初只是狭隘地站在自以为正确周全的立场上。”

  羿予珩悄然停下正在打字的手,微微屏住了呼吸。

  荆喆这一次的停顿比之前更久,像是确定了他在等她继续之后才又逐条发来——

  “羿神,你在高中其实没时间看闲书或者打游戏吧?”

  “人生确实是条单行道,不存在重新选择或从头来过的可能。”

  “Painissufferingisoptional.”

  “村上春树书里的这句话,共勉。”

  懊恼与汗颜更甚。

  他偏偏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毫无形象地蒙头大睡,偏偏在追出诊室时随口引用了劳什子村上,偏偏在要她的联系方式时无脑选择了倒霉游戏,偏偏在把她坑骗到医院后愚蠢地自投徐叔叔的罗网。

  显然,“玩忽职守,学艺不精”之外还要罪加一等:虚度光阴,荒废青春。

  比这些更加糟糕的是,刚才还在不经意间泄露出一丝斤斤计较与睚眦必报。

  “像什么男人”和“好惨一男的”两种声音一时在脑中争执不休,但将荆喆的话重读几遍后,最终以压倒性优势攻占理智高地的,却是第三种——这是个什么品种的小可爱?

  明明自己病入膏肓,理应自顾不暇,却会对别人献上语重心长的善意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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