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娜(二)
在整块东大路的西北,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
沙漠浩瀚，在有记载以来，从未有人到达过沙漠的彼岸,在当地人的传说中,这片沙漠，便是世界的尽头。
这当然不是真的，实际上这片沙漠的大小不过与周国相当,比之夏国的国土面积都还要小上许多,但一来这个世界的运输不便，二来这片名为死亡之乡的沙漠绿洲极少，临海处连片的山岭,挡住了来自海洋的水汽,而顺着山谷吹进的风却在死亡之乡形成可怕的沙尘暴,常年在此地盘旋，因而无人能够穿越它,然后找到大海。
死亡之乡的边缘，世代生活着一些人,在无节制使用水源，砍伐树木,却不知保护环境后，他们的生活环境也越发艰难起来。
“所以他们认为把我们献给沙神后,就能平息沙神的怒火,让他们重回家园？”
“反正我偷听到的就是这样。”男子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沙哑着嗓音道。
“干他娘的，老子当初真是信了你的邪，找了你这么个向导，跑趟货结果成了献祭品了？”哪怕浑身被绑得严严实实,中年男人也止不住的骂骂咧咧。
“这……这几年前我来这的时候，他们这只部落的人还好好的呢，知道从南方来的商人能带货过来，甚至欢迎的不得了，这个，我也没料到，这才几年，怎么就换了首领，而且他们以前的家园也被死亡之乡侵蚀，我现在不也被绑着，就等晚上放血，献给沙神，唉~”
“艹！￥屁眼……娘……祖宗……”接着那中年男子又是一长串不喘气的辱骂，让那向导都不由得感慨这人身体素质是真的好，他们这里被绑住的十来个人，个个口干舌燥、饿的头眼发晕，连话都不想说，这位打头的还能骂这么久，有这些力气，当时被抓的时候，怎么不带他们反抗一下，说不定就能逃走了。
“我……有个问题，他们这个部落……不该是第一次拿人活祭沙神吧？”开口的是个跟在中年男人身边跑腿的干廋小子，有些年少老成，平时看起来安安静静不起眼，但打架贼猛，先前被抓时，这小子一个人干翻了好几人，可惜还是被抓住了，还受了伤，也颇得中年男人的看中，向导记得这小子还有个听文雅的名字，好像叫……宋习之，中原来的。
“这死亡之乡的部落，大多有活祭的传统，不过他们一般都是拿自己人活祭，一是部落里的老人、天残的孩子、没法生育的女人，二是其他部落的战俘，轻易不会拿外人祭祀沙神，因为外人肮脏的血液，会让沙神恼怒。”
“艹他奶奶的，不是嫌老子们血脏吗？这次绑住咱们又是为什么！”中年人继续骂骂咧咧，他是西原国人，西原西靠大海，南接周国，北连死亡之乡，只能算一小国，国中人口不过数十来万，不过常有些脑子活络的，把周国的东西，卖给死亡之乡的部落，若是遇到些没见过世面的小部落，忽悠忽悠，那可就发大财了。
显然，中年人也是打得这个主意，先前听说这些蛮夷好骗，一点中原常见的东西，就能换来许多珠宝，大部落有专门的交易处，不好糊弄，找了个西原边境的向导，往死亡之乡里面走，他还以为自己能捡着便宜，结果就被抓来当活祭品了，怎么不让人愤怒。
“唉~”向导叹了口气，“如果已经没有了合适的祭品，而沙神的愤怒仍旧没有停息，那么外来者的血液也是不嫌弃的，而且你们看，那边，还绑着些女娃，估计也是祭品，等这些女娃祭祀完了，就轮着我们了。”
几人往外看去，真有几个小孩子，被仍在沙丘上，若不是他们呼吸间还带着起伏，几乎以为是死人了。
他们这十来个人，尚且被关在土堆的房子里，在这炙热的阳光下，还有阴影遮挡，那几个孩子，可直接被仍在阳光直射的地上，没有半点遮拦。
沙漠的阳光有多毒，他们都是知道的。
“再放下去，等不了晚上，这群女……娃就直接要被晒死了吧。”中年男人停顿了一下，他实在不愿相信外面那几个又黑又干又廋，上身连衣服都没有的小孩是女的。
“为什么……换了个首领，就引来了所谓的沙神的愤怒，他们……就没想过，是自己选的首领的问题吗？”这半死不说的语气，一听就知道说话的仍旧是宋习之。
宋习之这话让向导惊讶万分，甚至还有力气抬起上半身望了望守卫，见守卫没关注他们才松了一口气，“我说小子，话可别乱说，沙漠之民选首领，都是经过沙神认可的，你这话让他们听见，可连留个全尸的机会都没有了。”
宋习之……
失误了，他忘了这边的人对于领导者的绝对服从，可跟他家乡不一样，出个什么大事，皇帝陛下就先来一个罪己诏。
要是再来一个皇帝无德，朝廷昏庸……不能想了，总之一百年前，大夏就是这么建国的。
“不过……我们说的话，他们也听不懂吧。”
额……有道理。
不过多说了几句话，几人就感觉体力又被消耗了不少，赶紧停了下来，虽然知道死期将近，逃也逃不掉，但人类对于生存的本能，还是让他们选择了暂且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外面发生的吵闹，又将他们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nb准确来说，是一个女人正强行被拉下去，她和被看管的其中一个女娃相互叫喊着，声嘶力竭，应当是母女。
“aa——”
“……￥……——”
“aa！！”
“这群沙蛮子在说什么呢？”
“都不用听，猜都知道，其中一个女娃，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啧，真惨。”
“现在看别人惨，再过会儿就轮着咱们了。”说完众人又沉默了下来，干脆转回去，重新闭上了眼，只剩宋习之歪着个头，看着外面的景象，木着张脸，没有过多地表情，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情同情别人，只是仍旧不可避免的带着些许悲意。
“咦？那个女的怎么没声了？”带队的中年男人仍旧没有转过头，闭着眼问道。
“她被杀了。”宋习之。
“哦，那估计这女的年级大了，若是年轻女人，这些沙蛮子可舍不得呢。”向导也歪着头，闭着眼。
之后就是良久的沉默，随后外面有爆出了男人惊恐的嘶吼，和女孩子的哭声混杂在一起。
“这又是怎么了？宋小子？宋小子？”
中年男子喊了几声，都没有等到宋平之的回复，还以为这一度用的顺手的小子已经断气了，转过头准备看一眼，谁知余光飘到了外面的世界，就再也收不回来。
他也跟宋平之一样，呆愣愣的瞪着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失了心神。
这古怪的气氛外加外面慌乱的叫声和脚步，惊醒了所有闭目养神的人，然后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就像被点了武林话本里的穴位一样，一动不动。
那是个穿着文士长袍，裹着头巾，手持羽扇，细长眼、鹰钩鼻、高颧骨的家伙，明明作文人打扮，却总给人一种阴狠奸诈之感。
这服打扮，本就不是死亡之乡的服饰，西原也没有，唯有周国与夏国中的读书间比较流行。
若只是突然的突然一个古怪的人，向导他们也不会如此失态。
他们惊悚的是，这文士只是挥挥羽扇，便能将沙土化为一道道绳子，紧紧的捆在那些沙蛮子身上，这些寻常看来毫无用处的细沙，竟然能成为堪比铁链一样的存在！
竟让那些被束缚的人，半点也挣扎不得，倒在地上苦苦哀嚎，在他们被捆的地方，一点点的血迹滴入沙土之中，显然，那些沙链捆的极为严实，甚至穿透皮肉！
这鬼神莫测之能，哪是凡人能为的？
这本来就是个小部落，部落总人口不过二三百人，然而能战斗的青壮年就有一百余人。
而这一百余人，敢出来的已经被这拥有神秘力量的文人给绑了。
这下，全场唯一站着的，就只有那个奇怪的男人。
他摇着羽扇，低声说着什么，宋习之等人努力听着，也勉强能听到几个关键字，“利用……无趣……废物……下贱的蛮子。”
嗯，其他没听清楚，最后一句宋平之表示认同。
他死死盯着那男人的举动，见他抽出一把匕首，递到那些女娃面前，又用这边的语言说着什么。
没等他们问，向导就给出了回答，“这人……竟然叫那些女娃杀了被他捆起来的人！”
“艹他娘的，这些小娘皮，赶紧动手啊。”中年男子瞬间激动了。
然而，这些女娃个个瑟瑟发抖，抱成一团跪在地上，并不愿接男人的匕首，那凄惨的哭叫，还以为要被杀的是她们呢。
男人失望的摇了摇头，准备收回匕首。
牢里的众人也失望不已，可宋平之却是心底一凉，这个男人……失望摇头时眼底闪过的明显是杀意！
如果无人接匕首，所有人……都会死在这儿！
一只瘦小的，好像鸡爪子一样的小手，抓住的男人伸回的手臂。
那是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孩子，浑身廋的只有骨头，前面说过，这些女娃是没有上衣的，只腰上裹着分不清原本颜色的破布，肋骨根根分明，浑身也是脏兮兮的，这样的生活环境，你也说不准她究竟是不是五六岁。
或许更大一点儿？
女孩拽住男人的手腕，抬头看着男人，那是双死寂的眸子，倒映着男人阴狠狡诈的面孔，未干的泪痕在脸上划过两条黑乎乎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2819:48:05~2020-12-0320:0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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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浩瀚，在有记载以来，从未有人到达过沙漠的彼岸,在当地人的传说中,这片沙漠，便是世界的尽头。
这当然不是真的，实际上这片沙漠的大小不过与周国相当,比之夏国的国土面积都还要小上许多,但一来这个世界的运输不便，二来这片名为死亡之乡的沙漠绿洲极少，临海处连片的山岭,挡住了来自海洋的水汽,而顺着山谷吹进的风却在死亡之乡形成可怕的沙尘暴,常年在此地盘旋，因而无人能够穿越它,然后找到大海。
死亡之乡的边缘，世代生活着一些人,在无节制使用水源，砍伐树木,却不知保护环境后，他们的生活环境也越发艰难起来。
“所以他们认为把我们献给沙神后,就能平息沙神的怒火,让他们重回家园？”
“反正我偷听到的就是这样。”男子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沙哑着嗓音道。
“干他娘的，老子当初真是信了你的邪，找了你这么个向导，跑趟货结果成了献祭品了？”哪怕浑身被绑得严严实实,中年男人也止不住的骂骂咧咧。
“这……这几年前我来这的时候，他们这只部落的人还好好的呢，知道从南方来的商人能带货过来，甚至欢迎的不得了，这个，我也没料到，这才几年，怎么就换了首领，而且他们以前的家园也被死亡之乡侵蚀，我现在不也被绑着，就等晚上放血，献给沙神，唉~”
“艹！￥屁眼……娘……祖宗……”接着那中年男子又是一长串不喘气的辱骂，让那向导都不由得感慨这人身体素质是真的好，他们这里被绑住的十来个人，个个口干舌燥、饿的头眼发晕，连话都不想说，这位打头的还能骂这么久，有这些力气，当时被抓的时候，怎么不带他们反抗一下，说不定就能逃走了。
“我……有个问题，他们这个部落……不该是第一次拿人活祭沙神吧？”开口的是个跟在中年男人身边跑腿的干廋小子，有些年少老成，平时看起来安安静静不起眼，但打架贼猛，先前被抓时，这小子一个人干翻了好几人，可惜还是被抓住了，还受了伤，也颇得中年男人的看中，向导记得这小子还有个听文雅的名字，好像叫……宋习之，中原来的。
“这死亡之乡的部落，大多有活祭的传统，不过他们一般都是拿自己人活祭，一是部落里的老人、天残的孩子、没法生育的女人，二是其他部落的战俘，轻易不会拿外人祭祀沙神，因为外人肮脏的血液，会让沙神恼怒。”
“艹他奶奶的，不是嫌老子们血脏吗？这次绑住咱们又是为什么！”中年人继续骂骂咧咧，他是西原国人，西原西靠大海，南接周国，北连死亡之乡，只能算一小国，国中人口不过数十来万，不过常有些脑子活络的，把周国的东西，卖给死亡之乡的部落，若是遇到些没见过世面的小部落，忽悠忽悠，那可就发大财了。
显然，中年人也是打得这个主意，先前听说这些蛮夷好骗，一点中原常见的东西，就能换来许多珠宝，大部落有专门的交易处，不好糊弄，找了个西原边境的向导，往死亡之乡里面走，他还以为自己能捡着便宜，结果就被抓来当活祭品了，怎么不让人愤怒。
“唉~”向导叹了口气，“如果已经没有了合适的祭品，而沙神的愤怒仍旧没有停息，那么外来者的血液也是不嫌弃的，而且你们看，那边，还绑着些女娃，估计也是祭品，等这些女娃祭祀完了，就轮着我们了。”
几人往外看去，真有几个小孩子，被仍在沙丘上，若不是他们呼吸间还带着起伏，几乎以为是死人了。
他们这十来个人，尚且被关在土堆的房子里，在这炙热的阳光下，还有阴影遮挡，那几个孩子，可直接被仍在阳光直射的地上，没有半点遮拦。
沙漠的阳光有多毒，他们都是知道的。
“再放下去，等不了晚上，这群女……娃就直接要被晒死了吧。”中年男人停顿了一下，他实在不愿相信外面那几个又黑又干又廋，上身连衣服都没有的小孩是女的。
“为什么……换了个首领，就引来了所谓的沙神的愤怒，他们……就没想过，是自己选的首领的问题吗？”这半死不说的语气，一听就知道说话的仍旧是宋习之。
宋习之这话让向导惊讶万分，甚至还有力气抬起上半身望了望守卫，见守卫没关注他们才松了一口气，“我说小子，话可别乱说，沙漠之民选首领，都是经过沙神认可的，你这话让他们听见，可连留个全尸的机会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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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a！！”
“这群沙蛮子在说什么呢？”
“都不用听，猜都知道，其中一个女娃，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啧，真惨。”
“现在看别人惨，再过会儿就轮着咱们了。”说完众人又沉默了下来，干脆转回去，重新闭上了眼，只剩宋习之歪着个头，看着外面的景象，木着张脸，没有过多地表情，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情同情别人，只是仍旧不可避免的带着些许悲意。
“咦？那个女的怎么没声了？”带队的中年男人仍旧没有转过头，闭着眼问道。
“她被杀了。”宋习之。
“哦，那估计这女的年级大了，若是年轻女人，这些沙蛮子可舍不得呢。”向导也歪着头，闭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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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喊了几声，都没有等到宋平之的回复，还以为这一度用的顺手的小子已经断气了，转过头准备看一眼，谁知余光飘到了外面的世界，就再也收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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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服打扮，本就不是死亡之乡的服饰，西原也没有，唯有周国与夏国中的读书间比较流行。
若只是突然的突然一个古怪的人，向导他们也不会如此失态。
他们惊悚的是，这文士只是挥挥羽扇，便能将沙土化为一道道绳子，紧紧的捆在那些沙蛮子身上，这些寻常看来毫无用处的细沙，竟然能成为堪比铁链一样的存在！
竟让那些被束缚的人，半点也挣扎不得，倒在地上苦苦哀嚎，在他们被捆的地方，一点点的血迹滴入沙土之中，显然，那些沙链捆的极为严实，甚至穿透皮肉！
这鬼神莫测之能，哪是凡人能为的？
这本来就是个小部落，部落总人口不过二三百人，然而能战斗的青壮年就有一百余人。
而这一百余人，敢出来的已经被这拥有神秘力量的文人给绑了。
这下，全场唯一站着的，就只有那个奇怪的男人。
他摇着羽扇，低声说着什么，宋习之等人努力听着，也勉强能听到几个关键字，“利用……无趣……废物……下贱的蛮子。”
嗯，其他没听清楚，最后一句宋平之表示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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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他们问，向导就给出了回答，“这人……竟然叫那些女娃杀了被他捆起来的人！”
“艹他娘的，这些小娘皮，赶紧动手啊。”中年男子瞬间激动了。
然而，这些女娃个个瑟瑟发抖，抱成一团跪在地上，并不愿接男人的匕首，那凄惨的哭叫，还以为要被杀的是她们呢。
男人失望的摇了摇头，准备收回匕首。
牢里的众人也失望不已，可宋平之却是心底一凉，这个男人……失望摇头时眼底闪过的明显是杀意！
如果无人接匕首，所有人……都会死在这儿！
一只瘦小的，好像鸡爪子一样的小手，抓住的男人伸回的手臂。
那是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孩子，浑身廋的只有骨头，前面说过，这些女娃是没有上衣的，只腰上裹着分不清原本颜色的破布，肋骨根根分明，浑身也是脏兮兮的，这样的生活环境，你也说不准她究竟是不是五六岁。
或许更大一点儿？
女孩拽住男人的手腕，抬头看着男人，那是双死寂的眸子，倒映着男人阴狠狡诈的面孔，未干的泪痕在脸上划过两条黑乎乎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2819:48:05~2020-12-0320:0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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