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难释怀_娇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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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难释怀

  “幸而及时,还未成定局。如今虽是仅有五成希望,但只要好生护养,切莫下地走动,过了这一晚,若没再见红,便暂且稳当。待捱过这晚,再卧榻修养个月余,方算完全度过难关。”

  见他听了并不出声,只一脸的复杂神色,既无喜色又无忧色。

  邢大夫暗自叹息,通过脉象,不难看出,这纱帐之后身心受创的女子,并非自身体质虚弱而引发的见红,实则是体外受击而引起小产前的征兆。

  再观一旁男子此刻的面色,还有什么不知。

  只虽是如此,终归是别人家的后宅之事,于他这个只管行医看病的大夫却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因此,提笔一挥,写出一张方子,交与身后抓药的小童,命他速去速回。

  见那小童抓了方子,撒腿儿就跑开,一旁静默许久的瞿元霍终于开了口,“有劳邢大夫,敢问这一晚上还有何需要注意的事项?”

  见他总算显露一点关切之意,邢大夫心内微松口气,非是他良善,而是做人本该要有点善心。

  他眉目宽松,“不敢当,实乃小民本分。稍后小童抓来的草药,大人需命人精心细火熬制一罐,不论女主子愿不愿意,都得强蛮灌下去。再则就是夜里需得一人守床,因随时都可能情形逆转,切莫自个睡着了去。”

  见他一一点头,末了,又加上一句,“这几日除了喝药,还需多多进食补血益元的汤羹,切莫再令她伤痛哭泣了,不然难保不出意外。”

  瞿元霍听言,心内微紧,一一记下,谢过邢大夫后,小童已然去而复返,便就命了下人领去结算。

  嘱咐玉珠速去熬药,自己则脚步微沉地朝着榻边走去。

  抬手掀了花帐,入眼一幕,令他揪心。

  往日一张粉光若腻的小脸,如今惨淡无光,紧闭的双眸红肿,羽睫上沾染着湿意,高高肿起的左颊,印着五根鲜明的指印,昔日嫣红的小嘴,血色尽失,徒留下一排深深牙印,掩在桃粉色缎被底下的小身子微微起伏。

  他伸出手,轻轻一揭,将一张大掌贴在她的小腹,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是他的骨肉,不久前被他狠踹了一脚,如今生死还未卜。

  他长叹一口气,面色复杂,这孩子是他长久以来一直期盼的,如今却来的这样不是时候。

  目光逐渐上移,落在了她那张巴掌大小,安静异常的小脸上。心中愁苦,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忽地传来一声低低的呜咽。

  瞿元霍一惊,循声望去。

  见她紧闭着眼,两边枕巾各湿了一块,在昏睡中仍然抑制不住的轻轻啜泣,心房微微犯疼。

  伸出手就要安抚于她,不想却对上一双满是惊惶戒备的眸子。

  伸出的手一顿,停在了半中央。

  看着他向自己伸来的大手,娇杏一颤,以为他又要打自己,怕的就想尖叫,却偏偏只能细弱地吐出两个字,“不要……”

  “疼……别打我……呜呜呜……”

  瞿元霍面色一僵。

  娇杏怕得就要往榻里边缩,可才将稍微一动,受创的腹部立时传来一阵痛意,她眼前一黑,差点又晕了过去。

  瞿元霍瞧得心颤。

  连忙将她抱在了怀里,语声里难掩关切,“莫动!当心小产。”

  又回到了他的怀里,娇杏鼻子一酸,泪水怎样也止不住,片刻功夫,瞿元霍的前襟便被她给哭湿了。

  一听“小产”两个字眼,本就没了血色的小脸,更是白了几分,她一下抱住了小腹,自他怀里抬起头,带着哭音问道:“我的孩子还在吗?”

  “暂且不知,过了今晚才知道,不过,你若再动再哭,想来也不必等到明日,立马就会流掉。”

  “不要不要,我不动了,我也不哭了。”

  娇杏靠在他怀里,抱着肚子,满脸的不安与怯意。

  瞿元霍瞧不过去,叹了口气,道:“如今算你走运,有了这枚护身符,若是……”说到一半,他又突的变了脸,狠声道:“子在你在,子亡你亡。你自己好好掂量!”

  娇杏小身子一抖,低低应了一声,便就直往他怀里缩。瞿元霍虽是面色寡淡,倒也没有将她推开。

  两人这般静坐了好久,直到熬好药的玉珠进来,打破了安静。

  玉珠在屋外顿了一顿,见里面氛围相对和谐,便才端了药进来。

  几步走到瞿元霍跟前,呈上了药,便就退了下去。

  整个过程中,都未抬头看娇杏一眼,娇杏现下根本没精力管她。

  她正皱着眉头,望着一碗黑色药汁发愁,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向他,见他还是一张沉的发黑的脸,她心里就害怕的直打鼓。眯了眼睛,张开嘴。喝了两口,她就撇开了脸,小脸皱成一团,捏着喉咙哭诉,“好苦,我不喝了……”

  瞿元霍烦不甚烦,不顾她一脸苦色,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嘴巴张大,一骨碌全给硬灌了进去。

  “咳咳咳——”娇杏呛得面色通红,泪珠子又是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又是抽噎又是咳嗽,一时难受的不行。

  她眼泪模糊地看着他,见他仍是一脸的无动于衷,眼底深处再也见不着往日的疼惜,全是一脸的不耐与勉强。

  她心中一痛,知道两人再也回不到往日的时光,他心中定是还恨她,嫌弃她,如今还能好端端的,全靠她肚里的这块肉,若是这块肉没了,想必她也就没了好日子过。

  “爷~”她怯怯一唤,往他怀里贴的更紧了些,两只纤臂慢慢抱住了他健硕的腰身。

  瞿元霍表面不为所动,实则心内极其挣扎愁闷。他一把拉开她的手,将她放倒在榻上,随手拉上缎被覆在她身上。

  静立片刻,转身就欲走。

  “爷——”娇杏一把拉住他的手,眸子里满是忐忑不安,“爷,求你别走,妾一人害怕。”

  瞿元霍刚抬起的脚一顿,心中微有不忍,但终究是硬着心扒下她的小手,转头来冷声道:“如今还是这般不安分,你当你还有何资本?若不是因着你肚里那块骨肉,你当我还愿再见到你?”

  娇杏心中钝痛,却也听话地收回了手,闭上了一双满是受伤的眼眸。

  瞿元霍再次静立一会儿,抬步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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