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大保小_娇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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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大保小

  “保大还是保小?”

  瞿元霍耳边嗡嗡作响,心跳一声胜过一声,腿脚微软,面色青灰,紧攥的手心里满是汗水。

  抬起一双惊怖的眼眸,望着仅有一门之隔的产房。

  产房里燃着数支粗蜡烛,映得里头亮堂堂一片,透过糊了纸的透雕窗棱,淡黄色来来回回的剪影刺痛他的眼眸,辛辣无比。

  耳畔是自己疼爱之人惨痛的叫声,随着一盆盆浓腥味十足的血水端出,那无数个日日夜夜,与自己耳鬓厮磨,娇侬软语,撒娇扮痴的女子,正处于鬼门关头。

  那管自己最爱的娇软嗓音,亦是渐渐变得细弱蚊吟,渐渐低了下去。

  瞿元霍一颗心被绞的生疼,眼睛一辣,变得赤红。

  耳边是稳婆焦急的声音,“瞿大爷,您快是决定呀!再要耽搁下去,只怕两个都不保了!”

  一个是自己疼爱许久的女人,一个是自己期盼多年的子嗣,瞿元霍哪边都不想舍弃。

  只是……

  “保小!”

  王氏扶着湘琴的手匆匆而来,刚跨了门槛便听到这句话,她的语气果断,完全不容置喙。

  江氏与杨氏两个跟在后头,听了这话,全都朝着瞿元霍看去。

  “娘!”声音里有丝不易察觉的伤痛。

  王氏面色严厉,对他的呼喊根本充耳不闻,朝着稳婆便是一声大喝,“快去!保小!”

  稳婆觑了眼一旁面色灰败的瞿元霍,知道他心里怕是默许了的,便就叹了一声,转身就迈腿跑进了屋。

  进了屋,就大喊了句,“保小!”

  其中一个稳婆只吁了口气,面无表情。

  给她猜中了,这大户人家哪个会在乎那低贱的姨奶奶,便是正头娘子,在这种情况下都有可能被撇弃的,更何况是一介命比纸薄的侍妾?

  终究在男子眼里,再是疼宠的女人都是比不上儿子来的金贵!

  她心里也是个麻木的,这般事情也不是头一次做了,命了丫头取来烫好的剪子,撩开她身上遮羞的锦布,摸了摸她的肚皮,意思是要剖腹取子。

  娇杏骇的浑身颤抖,心神俱创,她虽是疼的两眼翻白,险些昏死过去。

  但终归还是存着一丝清明,两个稳婆的对话自己何尝没有听到,屋外那人的决定,自己也是彻底明悟。

  她心里在滴血,自己大的不敢指望他,但如今自己危在旦夕,那人却毫不犹豫的选择撇弃了她,就像昔日的美好,不过是一场虚虚浮浮的云烟一般,随时都可以烟消云散。

  到底是比不过他的,娇杏忍着痛,颤着手摸了摸肚皮,她不想死,她也不想自己的孩子死,她要他们两个都活下去!

  “住手!”

  娇杏使出浑身的劲大喝一声,紧接着,她就感受到底下伴随着绞痛,流出一股湿热的液体。

  她知道那是血,她已经流了不少,此时就是没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定是面色如鬼一般,惨白的吓人。

  那稳婆被她突地一喝,唬了一跳,手上一抖,剪子就直直落在了她的肚上。

  娇杏闷哼一声,本就疼痛难忍的小/腹,简直雪上加霜。

  好在没被尖头砸中,稳婆子松了口气,凑近了她耳边说:“姨奶奶莫怪我,要怪就怪那屋外几人,我也是拿了银钱奉命行事罢了。”

  娇杏猛地抓住她的手,顺带不着痕迹的将剪子握在了自个手里,哭道:“妈妈救救我,我能生,我能生的!不要剪开我的肚子……”娇杏哭了几声,抽了几口冷气,又道:“若是救了我与我的孩子,我另给你们一百两银子,供你们对半分!”

  两个稳婆听了这报酬自然难免心动了,但又考虑到她的问题,就怕到时候一个都没保住,那还不得吃官司!

  因此,其中有个比较稳当,她对着另一个稳婆沉声道:“甭磨蹭了,咱们不做那没把握的事,赶快动起来!再晚小的就快憋死了!”

  立在娇杏边上的稳婆一听,立马醒了神,这若是小的被憋死了,自己到时命都没了,要那银子还有个屁用!想到这里,她就要夺过娇杏手上的剪子。

  “别动!”娇杏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对着两个稳婆狠声道:“莫逼我,若是再近一步,我就与我儿一起同归于尽!”

  两个稳婆无疑被她这番举动给唬的顿住了手脚,见那尖尖的剪子直戳着肚皮,这一剪子下去,大的小的可不就是都没了命!

  两个稳婆吓得不行,知道她身上没力,不过是硬撑着罢了,伸手就要夺了她的剪子,哪知刚要动起来,便被几个丫头牢牢扒住,半点动弹不得。

  屋里总共有五六个小丫头,加上玉珠就是七个,她们先前不动,不吭声,是被吓傻了。

  后见主子痛成那样都强忍着没有放弃,各人眼中都起了泪花,到底是伺候了一年多的主子,终归都还是有些情份在的。

  两个稳婆分别被三个小丫头紧紧扒住,还不甘心,挣了挣根本挣不脱,到底年纪大了,又是贪享安逸久了,突地被几个做惯了粗活的丫头扒住,还真就动弹不了。

  面上涨的通红,其中一人梗着脖子,“姨奶奶究竟是要怎样?”

  娇杏皱着眉头,冷冷扫了她一眼,她已经没有精力再用来耗费了,连张口的力气也没了,看了眼身旁的玉珠,玉珠会意,低身凑近了耳朵,她蠕动了几下唇畔,玉珠会意地一点头。

  “快些!我真快不行了!”声音细弱。

  玉珠眼睛一酸,急忙去了。

  两个稳婆子后背阴凉,全给骇出了冷汗,各人脖颈处抵着好几把剪子。

  其中那个沉稳的稳婆终是开了口,“姨奶奶好胆识!我等尽力而为!”

  这胎儿体大,母体宫口又太小,两个稳婆也不是头一次遇着这事了,知道是个难办的,就怕到时吃了官司。因此但凡遇着这样的,都先给家属报个信,让他们早先做好准备。

  如今虽是被迫应下了,但也仅有五成把握。

  幸则母子平安,不幸则小的胎死腹中,大的血尽而亡。

  “若是平安产下,姨奶奶日后怕是无法怀孕了。”

  娇杏愣了一下,沉重地点了头。

  ……

  深夜寒凉,孤月高悬。

  宝香苑,上房不再传出那骇人揪心的惨叫声,这种诡异的安静,非但没令人放下心来,反而使人更加凝重。

  王氏手心里也是急出了汗,湘琴在她耳边轻声安慰着她,“太太莫急,小少爷定会平安出世的。”

  王氏握住她的手,点了下头,转头去寻大儿子的身影,左右没寻着,就要喊,不想却见他一人立在廊下,背对着产房,冷月的清辉投散在他身上,给他笼上了一层孤寂。

  她心中绞痛,几步走到他身旁,抚上他的肩,“娘知道你待她有几分情意,她也是个乖巧的,过了今晚,明日为她选具好棺木,咱们厚葬了她。”

  瞿元霍闭着眼睛,不愿去听娘的话,更不愿相信她说的话,那般娇俏俏的一个人儿,真的要没了?

  夜里寂静,屋子里虽是再没传出那尖锐的惨叫,但时不时还是传来几声刻意压制住的闷哼。

  江氏与杨氏立在门口。

  杨氏到底是生过孩子的,知道那生不如死的滋味,往日再是与娇杏不对付,这时知道了她的命运,突然有种同为女人,兔死狐悲的感觉,难免红了眼睛,她见江氏瞧过来,便偏了身子,背着她擦了擦泪。

  江氏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的想法自认十分阴暗。

  她没怀过孩子,更没生过孩子,自然无法像杨氏一般心生悲悯。

  相反,她的想法很龌蹉。

  去母留子,到头来受益的人就是她。

  就在这时,屋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那声音洪亮得屋外众人都惊到。

  王氏事先反应过来,拍着湘琴的手背就是几声大笑,“好好好!这声儿洪亮的,铁定是个哥儿!”

  湘琴目光微闪,暗暗觑了眼一旁身子僵住的瞿元霍,见他这般,心里滋味难言。这姨奶奶还真有两把刷子,将大爷的心笼去了不少,要换成是她,但凡大爷对她表露一点好,她都愿意为他去死。

  如今,姨奶奶没了,这可不就是天赐机缘。

  湘琴嘴角微扯,反应过来时,身边哪里还有王氏,登时惊了一下,几步就迈进了屋子。

  王氏一进了屋,一双老眼就冒着精光,一眼瞧见稳婆手里抱着的嗷嗷直叫的肉团子。

  眼睛一花,脚底一浮,险些使她栽倒。

  还是杨氏手快地扶住了她,说道:“娘您慢点,急个甚!孩子又不会跑了!”杨氏嘴上说着,心里还有着怨气,当日自个产下炜哥儿时,也没见她这般喜气。

  王氏这会儿哪还有心思听她的,一把将她推开,一个伸手就将那哭个不停的小家伙抱在了怀里。

  “哟哟哟”王氏点了点他的小嘴,似才想起什么,一把解开包住他的小毯子,反复看了好几眼,方才亲了他一口,乐呵呵地抱在手里来回拍哄着,“奶奶的大孙子总算来了,可叫奶奶等了好些年。”

  这会儿稳婆子方说道:“太太好福气,是个八斤六两重的大胖小子,瞧着头发密的,声音洪亮的,将来定是跟他爹一般的为人。”

  王氏听了心中服帖,转头来就要寻大儿子。

  却见他站在门边,僵立住身子。

  她心下一沉,得亏这娇杏命薄,如若不然,这大郎还不得搭进去。

  她将怀里的小家伙送到他手上,“呶,快抱着你儿子。”

  瞿元霍僵着的手有些颤抖,怀里一团温温软软的小东西,像极了某人,他眼睛一辣,抱紧了儿子,再也忍不住似的埋在他身上。

  小家伙一进亲爹的怀里,顿时不嚎了,他的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感觉到脸上滴到了东西,只用舌头去舔了舔,咸咸的。

  王氏瞧得一惊,连忙拍打着儿子的后背,“作甚呢!别捂坏了我的孙子!”

  瞿元霍不理她,不顾王氏的拦阻,掀了帷幔,几步来到榻旁。

  那素色的缎被,早已被血染得绯红。血色深浅不一的榻上,闭眼躺着一个小脸惨白的女子,她一只手软软的搭在榻边沿,长发凌乱的地披散开,几丝搭在了面上,几丝落进了嘴里。

  一副毫无气息的模样。

  瞿元霍干立着,心房似是被人挖了一角,格外的空洞。

  直到怀里的小家伙又嚎上了,方才醒神。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其中一个稳婆便来了,“小少爷这是饿了,还是赶紧喂奶吧。”

  “喂奶?”瞿元霍转头看向榻上人事不知的人,面色青灰,“如何还能喂奶?”

  稳婆眼皮子一眨,“您没购置奶娘?那……”

  后面的话还未出口,便见男子浑身一震,惊得小家伙厉声大哭起来。

  稳婆子亦是一惊,转头就看见榻上刚产完子的姨奶奶醒来了,也就识相地退了出去。

  瞿元霍哽着喉咙,说不出话来,只伸了手要去摸她的脸。

  “啪——”

  娇杏一把拍开他的手,眼神格外冰冷陌生,与她那副娇娇弱弱的模样实在不符,她的声音细弱蚊吟,却又一字一句透着股子疏离,“将孩子给我。”

  瞿元霍听话地给了她。

  立在一旁看着母子两个相依相偎,他忽然觉得自个格外碍眼。

  就像是个外人。

  作者有话要说:O(∩_∩)O明天白天我要逐章改错,姑娘们看见更新提示请不要点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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